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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轉之盛”歸途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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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轉之盛”歸途難

夜色漸深,長寧街的人流也在慢慢減少,寒夜難待,再有趣味的玩樂也抵不過家中炭火的溫暖。

為了避免引起騷亂,京城的夜市結束也是有次序管理的,考慮百姓的需求,對於最為繁華的長寧街北街是最晚收攤的,比它之上的南街早了將近半個時辰,然後依次是西街,東街。

一行人路過一家喧鬧的茶館,以為是出了什麽新趣,走進去一問才知原是那說書先生講得太過投入,又加上吃了辣,嗆著嗓子了,悻悻然想下臺,可預備的說書先生今日又不在此處,掏了銀兩和小費的看客見才剛開始就要結場便嚷嚷著要退錢 。

店家也是個摳門的,再者人多眼雜,哪些人交了銀兩雖有明細卻也不乏有些混心的趁亂冒充,沒有明細的小費就更不用說了,若是承諾下次,怕是這茶館的門檻都要給踩塌了,左右為難。

這時,姜堯不知抽了什麽風竟要去上臺說書挽救場面,急得冷汗直冒的店家哪管他會不會,直接就說著好話把姜堯請上臺了。

兩人拉都拉不及,一開始姜堯拿著快板還有些手足無措,後來摸著門道了就開始放開說,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

期間也有冷場的時候,比如在講到他本人現編的江湖大俠是如何英姿颯爽、氣度非凡時,可正在興頭上的姜堯卻硬生生又說了長久才肯罷休,看客要不是還想聽後續早就離場了。

結束後店家看著又多出許多的銀票頓時笑得合不攏嘴,春光滿面地大方拿出一半遞給正在打量四周人群的姜堯,“公子不僅樂於助人,竟還有這等好口才,公子若有興趣可隨時來茶館說上一說,價錢什麽的都好說。”

姜堯難得溫和正經地開口說道:“銀票我就不收了,只希望掌櫃的幫我一個小忙 。”

店家聽言臉上的喜色又深了一分,褶皺都出來了,擺手笑道:“好說好說,公子有何事直說即可。”

姜懷柔和知書兩人神色疑惑地看著姜堯在店家耳旁嘀咕幾句,換來了店家的一臉意味深長。

嘖嘖,這位公子的算盤打得可真響。

三人從茶館出來便直接打算打道回府了。

“大哥,你不去說書真是可惜了,指不定人說書先生還得向你討教一番呢,至於討教什麽,我猜是如何在冷場的情況下還能巧舌如簧。”

姜堯瞪大眼睛沒好氣地朝姜懷柔遞了一個威脅的眼神,“合著你這是說我臉皮厚呢?別以為我參不透你這臭丫頭話中有話。”

又略顯正色地施施然道:“我這可是在幹正事呢!瞧著吧,明日京城的吉寶閣和劍佩閣定有一番好景象。”也不枉他講說地口幹舌燥。

知書好奇地眨了眨眼,跟姜堯打著商量:“少爺透露一點唄。”卻換來了對方一句故作神秘的“天機不可洩露。”

姜懷柔暗自思酌,吉寶閣和劍佩閣都是大哥在京城經營的店鋪,一個是珠寶首飾類,另一個則是售賣男子配飾和上好的兵器,經過這麽一想,她倒是想起大哥在冷場時講的大部分都是書中人的外形,沒有故事性自然很難吸引聽眾。

突然水眸一亮,輕笑道:“我說大哥怎麽突然自告奮勇去說書呢,只是等店家把消息傳出去後今日的聽眾是否願意前去了 ,大哥還是不要對自己的說書趣味太過自信地好。”

後者不置可否,漫不經心地掂了掂手中的禮盒,唇角微勾,“猜出來了?不過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為兄我十五便從商,現今對招商引客已然游刃有餘,你們可知何為‘商轉之盛’?”

嘉寧國多業並興,自是對從商有所興教,各大書院都有安排,但對這個“商轉之盛”倒是從未聽過,兩人搖了搖頭。

姜堯早就料到如此,俊逸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興致,緩緩開口,“早時有一商賈名為戶轉,頗有經商天賦,可那時民間不主商,戶轉雖有志在此卻不得不在家中親人的逼迫下科考為官,在昌平縣也就是如今的安縣任職時大興商行,更是摸索出了許多良策,首當其沖的便是借其它活躍的渠道隱晦傳達售貨的特色。”

“一般是在渠道下撤休整的兩日之前,而這一兩日便是戶轉推算出的最佳售貨時辰,果不其然,原先大部分的客人將期望轉向了所售貨物,一時間,賺的盆滿缽滿。”

然後話鋒一轉,眉宇間似是籠上了一層淡淡的憂色,在街上店鋪懸掛的紅燈滿映下,銀灰鬥篷上的雪白絨毛領也似是受了寒風像後躲了躲,“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不久戶轉就被同僚參奏剝削百姓,不務農桑,致使負有‘三大糧倉之一’的昌平縣上交的糧食少了近三成,是非曲直,抵不過一個權勢,戶轉被貶且永不可從商,不久便郁郁而終了,後來興商,後人便把此種策略稱作‘商轉之盛’。”

姜懷柔此刻也不禁無聲輕嘆,詆毀的又豈是戶轉作為?更是戶轉所熱衷一生的,權勢之爭就像是一柄藏在深淵的匕首,稍有不慎,很可能遍體鱗傷。

還沒說什麽,姜堯就一改憂容,恢覆往常嬉笑神色,嬉皮笑臉地跑到後面推著兩人向前走,“好了,走吧走吧,東街閉市的鼓聲已經響了,聽了這個故事是不是知道本少爺才能幾何啦?”

一時沒註意,戶轉是他所敬仰之人,講起來竟將情緒傳給了這兩個丫頭,姑娘家的心思細膩,可別給影響到了。

回府後,問候了爹娘,姜懷柔就回惜庭院休息了,臨睡前突然想起禮盒還沒拆,索性就返回妝臺前打開了,是一只男子的玉佩,精致大氣,品質上乘,思考一番,決定等明日把它送給爹爹。

仔細地把玉佩收起,擡眼看向窗外,清朗的夜依舊沈浸在漫天的雪花中,魏遠山的雪下得定是比這還大,也不知師父的頭痛今日有沒有發作,師兄師姐們是否安好,這幾日的寒氣著實有些大,如今家中一切安好,還是早些回去吧。

第二日,姜懷柔早早就起床換了身便裝,將長發用精致的銀色發冠高高束起一個馬尾,眼尾輕挑,利落帥氣的裝扮到姜懷柔這裏竟是說不出的婉約仙美。

跟知書交代一聲她就去了前廳,爹的任職時間還沒到不用上朝,平日裏就和娘親在前廳休息看書,再加上今日來將軍府拜訪的客人較多,無需多想就知道爹娘應是在前廳侯客。

姜賀正同鄭錦喬在前廳處理府中雜事,突然看見一道倩影朝這邊走來,笑了笑,對埋頭在賬本的鄭錦喬溫聲說道:“夫人,柔兒過來了呢。”

“爹,娘。”姜懷柔行禮。

鄭錦喬有些詫異地擡頭,看見一身便裝的姜懷柔並未多想,美俏面上的疲憊之色淡了些,柔聲詢問:“怎麽了柔兒?”

看著爹娘慈愛的眼神,她又有些不忍了,但魏遠山還是早些回去的好,何況不久就是新春佳節,到時候再回府多陪陪爹娘,“女兒是時候該回魏遠山了,如今您和父親大哥都安好康健,女兒也就放心了。”

這話驚得夫婦倆齊齊對視,姜賀放下賬本,急聲疑惑問道:“怎如此著急回魏遠山?這才回來幾日,聽爹的,等在家休息夠了再回去,從小就得學那些琴棋書畫,如今又在魏遠山習武,爹看著都心疼。”

又回頭看向鄭錦喬,“夫人,你說是不是啊?”

鄭錦喬點點頭,思索一番,打算也勸勸閨女別太累了:“柔兒,娘覺得也是,切莫累壞了身子。”

姜懷柔走上前輕輕抱住了姜賀和鄭錦喬,婉聲撒嬌:“爹娘放心,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但魏遠山還是要回的,師兄師姐們還在等我一起練武呢,還有師父肯定也在等我回清風涯呢。”

兩人本就對姜懷柔寵愛有加,這一撒嬌那還有不應的道理,姜賀爽朗大笑,威嚴冷峻的臉上盡是慈愛,“你這孩子!爹娘真是拿你沒辦法,柔兒想回便回吧。”

鄭錦喬輕輕拍著姜懷柔的後背,唇角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姜懷柔拿著包袱正要出府,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吶喊:“姜懷柔!你走之前都不知道給為兄知會一聲嗎?!”

聽此,不由步伐一滯,呃······忘了。

將軍府門前就是爹備好的馬車,早前跟爹娘打過招呼不用出府送她,就直接擡步走向了馬車,車夫熱情地將踏階放好,待姜懷柔上去便利索地收好上車,“走吧。”

車夫輕快地回了一聲:“得嘞!小姐可坐穩了。”一甩韁繩,俊馬嘶鳴,馬車漸行漸遠。

趕了一天的路,難免有些疲憊,姜懷柔在馬車裏百無聊賴地看著竹簡,鋪滿貂皮的車座上放著淺紫色的刺繡鬥篷,眨了眨有些不適的眼睛,伸手掀起車簾,美目朝四周看了看,是一片林子。

正要放下,眉目間卻染上了凝重。

纖手快速放下車簾,平靜無波地對前面車夫說:“還請王師傅以最快的馬力趕車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需要處理。”

王師傅笑呵呵地應道:“好嘞!”

只是才加快趕了一小段路馬車便突然被一支從左側破風而來的箭從車輪處直直射翻了,可見其氣力之大。

姜懷柔在感受到箭氣時就直接從馬車裏沖出來,拉起車夫快速跳向馬車右側,一瞬間,烈馬驚懼的嘶吼聲響徹雲霄,馬車倒地發出巨大聲響。

車夫嚇得臉都白了,驚恐地看向一側,頓覺雙眼發黑,他還以為是馬車出什麽問題了,結果怎會看到這麽多黑衣人,不是拿著刀劍,就是拿著弓箭,來勢洶洶地朝這邊跑來。

姜懷柔粗略地看了一圈,大致有三四十人,看來是走不掉了,正要上前,王師傅卻突然哭喊著叫住了她:“小姐,你上前作甚?你快些朝東南方向跑,這些人一看就早有準備,咱們打不過的啊!”

就算知道小姐是魏遠山弟子,可雙拳難敵四手,寡不敵眾,若是出了事他可怎麽給老爺交代!

姜懷柔沒有出聲,美目清冷地凝視著為首的黑衣人,那人立定後就把手中泛著銀光的長劍指向姜懷柔,惡聲威脅道:“臭丫頭!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玄色衣服的男子?”

臭丫頭?嘖,她可聽不得,再者,魏遠山第五訓警示弟子懲惡揚善,修持正心。

姜懷柔扶起嚇倒在地的王師傅,凝聲說道:“切不可說明我們所屬何處,知道了嗎?”

見王師傅楞楞點頭,就回眸看向已經不耐的黑衣人,紅唇微啟:“沒見過。”

為首的黑衣人聽言直接朝後面做了個手勢,目露兇狠,然後一群人就直接沖了過來,看樣子是要滅口。

王師傅恨恨地抹了兩把淚,這些人真是個人渣,竟連無辜之人都不放過。

“小姐,你快走,我來拖住這些人渣!”王師傅三步並兩步地擋在姜懷柔前面,姜懷柔看著視線裏突然出現的王師傅,心上一暖,在長刀劈過來時快速扯過王師傅,輕聲道:“待好別動。”

又閃身迎上了沖過來的一批黑衣□□腳之間,招式淩厲,身形靈活地躲過狠辣的刀劍,尋著弱點就果斷出手,一擊致命。

為首的黑衣人見遲遲沒有解決,反而自己人損失不少,不禁有些暴躁,粗魯地扯過一旁的弓箭手,“把她給老子亂箭射死!”

“是。”

打鬥中的黑衣人見此都撤回一旁,姜懷柔暗自費力地平覆呼吸,白皙的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這群黑衣人的實力絕對是中上等水平,若不是她有師父教的功法在身,定然敵不過他們。

被追殺的人這是得罪了誰?一看就鐵了心要他的命。

看著朝她飛射過來的箭雨,神情不禁凝重幾分,快速閃身躲過,站定身子猛地揮起長袖,一條銀絲從手心飛出,似有靈性地一個個打飛了厲箭,可下一批的箭雨又接踵而至,姜懷柔不得不用雙線。

餘光突然註意到一支長箭朝另一邊射去,美目頓時又寒了幾分,快速將銀雪絲甩去抵擋,王師傅瞪大眼睛暗慶劫後餘生,還好小姐救了他,又擔憂地看向深處危險的姜懷柔。

姜懷柔此刻臉頰蒼白,身形仔細看有些晃動,方才左側沒了銀雪絲的保護抵擋不及,左腿中了一箭,好在因著練就的定力才沒倒下,只是再打下去,她這腿怕是要費了,得速戰速決。

“砰!”一陣白煙彌漫。

待煙霧耗盡,姜懷柔和王師傅早就不見了,黑衣人首領沈思一會兒後下令:“不必再追,正事要緊。”

······

“小姐,你感覺怎麽樣啊?這附近也沒人家,你這傷可如何是好啊?”

王師傅說著說著竟還臉上淌淚,都是因為救他才讓小姐中箭了,他只是一個下人,何德何能得小姐這般厚待。

姜懷柔強撐著走到一邊勉強可以藏身的大石頭後面,喚來王師傅,耐著疼痛囑托道:“此地周圍並未長有草藥,現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返回之前經過的小鎮,王師傅,你一個人可以嗎?”

王師傅猶豫了,倒不是他不敢回去,這條路他走過多次,閉著眼都能走回去,註意些就好,他猶豫的是不放心把小姐丟在這裏,可他一把年紀了,也背不動小姐,現下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

想罷,輕嘆一聲,哽咽說道:“小姐放心,待我回到鎮上就立馬領著醫師和婢女沿著原路來接應你。”

姜懷柔點點頭,清婉的臉上除了蒼白再無其它,對自己這傷表現得不甚在意,這反倒讓王師傅越發愧疚,行禮後就直接跑回小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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